□马润涛

炎炎酷暑，何处寻得一片清凉？

其实最简单的解决方法，也是最直接的方法，就是到有空调的房间去。然而，事情总有一些例外，譬如，对那些不适用空调的人呢？那天一早妻子刚起床就接了一个电话，对方说夜晚开空调被吹感冒了，不能去晨练了。今年高温来得早，且持续时间长，有段时间室内气温一直没低于30度，家里安装了空调的能让人不动心吗？可有的老人就是没这“福分”，只能望空调而兴叹。

其实对这样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，因为我和妻子也都经历过。开始我对空调也是持一种矛盾心理，既喜欢，又惧怕。而妻子则一直怕吹空调，不过今年已有所改变，在我潜意识里她对空调的态度似乎在悄悄发生变化。早些年，要是夜里热得厉害我想开会儿空调，必须先征得妻子的同意，等她做好准备，用被子把自己裏严实了才能打开空调。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个法子，就是在睡觉前先开二十分钟空调预冷，到睡觉时再关上空调。不过而今不同了，不仅睡觉前要预冷一阵子，而且预冷的时间越来越长，如果遇到桑拿天，开空调的次数就更多了。还有，有时候我忘了开空调，妻子还会主动提醒我。

我家使用空调的时间较短，而使用落地扇的时间却比较长，像我家客厅里用的落地扇就有些年头了，用妻子的话说比我家老二的年龄还大，也算得上是老物件了。这是一台上海产华声牌落地电风扇，在当时也算是名牌，是1984年托县五交化公司的一个亲戚买的。别说还是老牌电器管用，用了几十年现在一点毛病也没有。

到电风扇，让我想起《西京杂记》中讲的一件事情。说的是巧工丁缓，他不仅会制作“常满灯”和“卧褥香炉”，还制作过“七轮扇”。什么是“七轮扇”呢？就是“连七轮，大皆径丈，相连续，一人运之，满堂寒颤。”也就是说，这个风扇用七个轮子相连，每个轮子直径都大得超过一丈，相互衔接起来，一个人转动这个扇子，扇出来的风吹得满屋子的人冷得直打哆嗦。从这本书中我还了解到，在汉代就已出现了许多种扇子。说的是赵飞燕被册封为皇后，她的妹妹赵昭仪除了送了三十五件装饰品、衣物、床上用品外，还送给她多种扇子，如云母扇、孔雀扇、翠羽扇、九华扇、五明扇、回风扇等。由此可见古人度夏也离不开扇子，也更凸显了扇子在生活中的重要性。

笔者虽不知道电风扇何年出现在我国，但却知道小的时候村里根本没有电风扇，更没见过上面说到的那些扇子。我知道那时候人们度夏手中都离不开一把蒲扇或芭蕉扇，每当炎夏来临之前，奶奶都会早早把家里的扇子找出来，通常一人一把，另外还要多准备一两把，预备家里来了客人用。那时候家里共有三种扇子，即蒲扇、芭蕉扇和麦秸梃扇。老爷、奶奶和我爹用的都是蒲扇，因为这种扇子可一扇三用，可以用来搧风，可以用来坐，还可以用来打蚊子。我用的则是一把精制的麦秸梃扇子，是娘为闺女的时候制作的，比一般扇子要小，用当下的话说，还具有一定的艺术性。

村里当时已经有用纸折扇的了，不过还不够多，而且多是先生和有文化的年轻人。在我的印象里，我到了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才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纸折扇，是黑色的，上面还有用金粉画的一幅山水画。也可能是从那时候起吧，我开始喜欢起纸折扇来，并且后来还收藏起工艺纸扇和扇面画来。说到这里我要感谢几位朋友，特别是一位忘年交朋友。他们都是书画家，又特爱扇子艺术，其中有一位曾送过我多幅扇面画，而且至今每年夏天都送我一两把他亲手画的扇子。我知道这是一份情意呢，因而每当这位年轻朋友送我扇子，在那炎热的夏天，心里总觉得有一缕清凉之风扑面而来。

暑日无扇不清凉。眼下虽然家家都安装了空调，但除了青年和孩子夏季离不了空调，老年人暑日用空调的依旧很少，有的老人甚至连落地扇也不敢开，要用也是微型电风扇，或者传统的度夏消暑方式，如用芭蕉扇、塑料扇或者纸折扇等。只是蒲扇已很少见，不过也不是没有，最近我见邻居老徐就有一把，初见让我感到非常吃惊。那天早晨，我下楼散步，看见老徐仰面躺在竹躺椅上，手里轻轻摇着一把老旧蒲扇，脸上呈现着一副悠然自在的表情。看到老徐摇动蒲扇的那一刻，恍惚间我眼前出现了一种幻觉，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暑天，在月光下的农家小院里，躺在秫秸席子上乘凉，奶奶坐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，娘在一旁扑嗒扑嗒给我搧着蒲扇……